在经济飞速发展、房价飞速发展、时间一天能掰成三天花的深圳,却有那么一群人,一瓶水、一碗面、一个15块钱的带wifi床位就能打发一天。
来到这里,就像走进了一个魔幻的世界,快节奏的现代化进程,在他们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映射。
这个地方,叫三和;这里的人,叫“三和大神”;这里的口号,是“当你被社会所抛弃,三和网吧就是你的灵魂避难所。”
这个地方,最近也吸引到了日本NHK,专门来拍了一部纪录片——
三和人才市场:
中国日结1500日元的年轻人们
(1500日元约等于87元人民币)
三和,虽然距离深圳市中心以北只有10公里,却并没有完全共享高新科技发展的红利。这里的大型职业介绍所,是为无学历、无技术、无特长的“三无青年”准备的,未来他们出处,是各个劳动密集型企业。
时间长、工资低、限制多,流水线上的工作很快使人疲惫,越来越多人回到三和。找工作又离职,找工作又离职,循环往复,最终都走向了大神的进阶之路:
大神1.0:只干“日结工作”。
正常人找工作,都希望签个合同,期限三五年。但在大神这里,工作时长不能超过一周,最好当天干完当天结算。这是他们对自己的“保护”,一旦遇到不顺心,比如工作有点累、老板有点凶、心情有点莫名的烦躁,可以随时走人。
更重要的是,日结工作可以满足他们“干一天,玩三天”的生活节奏。一天工资到手,未来三天不愁,直到花完最后一分钱,才去找下一份日结工作。
大神2.0:饭可以不吃,澡可以不洗,网不能没有。
在三和当大神,标配是:1块钱的清蓝水、5块钱的挂逼面、15块钱一晚配有wifi和附赠各种小虫子的床位。
深圳物价昂贵、单间公寓租金基本要三千以上,偏僻如三和人才市场,周围地段租金也超过一千五百元,日结的大神只能选择条件恶劣的简易旅馆或者干脆网吧通宵,只要wifi一开,虚拟世界里的美好假象就能赶跑现实周遭的不顺。
这,还是在他们有钱的时候;没钱的时候,几天不吃饭、长期睡大街也都是大神们必经的修行之路。
大神3.0:卖掉身份证。
尽管三和到处都挂有“卖出一张身份证,买入一条不归路”的横幅,但还是有许多人为了一两百块钱,卖信息、卖身份证、卖到一无所有,成为彻底的黑户。
卖掉身份证的宋春江自嘲:“我现在名下有三家公司,每家注册资本500万,合计1500万,自己却吃不起饭。”(不法分子拿他的身份证开了公司)
看到这里,也许很多人跟楼主一样都会困惑,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,宁愿把消费降到极致,也不愿意找一份正经工作?究竟是什么,让他们陷入这种境地?
因为机械事故失去右臂,用赔偿金在深圳开了一家早餐店的第一代打工者陈用发说:这一代的年轻人“懒”了。
这或许也能代表许多父母辈的声音,“不愿吃苦、心高气傲、频繁跳槽”是这些年轻孩子给他们最直观的感受。
39岁的陈用发18年前来深圳打工,因为一场机械事故失去了右手。后来,他用工厂的赔偿金,开起了这家豆浆店。
“只要你愿意干,终究是有办法的。没了右手,把左手练好,照样能工作,照样能生活。”这是陈用发多年来总结出的生存之道。
而当他们在为撑起整个家庭拼命干活时,大神们可能在公园的某个角落里呼呼大睡。
介绍日结零工的个人中介邓大海说:这一代年轻人“变”了。他们只想把今天过好,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。
常给大神们介绍工作,邓大海的观点更接近于这些年轻人自己的心声。宋春江说,去年他还有一点点斗志,今年是一点都没有了,什么活都不想干,什么都不愿去想。
竞争的意识在他身上彻底消退,时间变得毫无意义,每天吹水、睡觉、上网吧,只有在提到过年回家以及未来时,才显露出短暂的不安。
这样消极的、自我放弃的心态被包装成“佛系心态”在网络上走红,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大家口中的“三和大神”,三和也成了“打工青年的颓废圣地”。
日本作家大前研一对这种“佛系心态”研究更为透彻。他在《低欲望社会》中介绍了日本盛行的“宅文化”,年轻人不愿结婚,不肯买房,不贷款,不消费,表面上是无欲无求、自动消费降级,实质指向的是阶层固化,青年人失去了奋斗的动力。
而NHK跟拍的几位大神,在他们身上也同样发现了阶层固化的影子:他们都曾是留守儿童。
大神中的许多人都是“打工一代”的孩子,父母进城打工,自己由爷爷奶奶或者其他亲戚抚养,教育不被重视,能够长大就好。
学历不高,技术不强,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,大部分人在辍学或者初高中、技校毕业后,只能再度追寻父母辈曾经的脚步,奔赴北上广深或其他沿海城务工。
没有高薪、培训和晋升,只有流水线上又累时间又长的体力劳动等着他们。宋春江说,技校毕业后,学校将他和同学送来深圳,原本以为是做能够磨练手艺的技术工,结果是到工厂里做劳力,早上7点上班,晚上经常加班到12点甚至凌晨2点才下班。
每天只有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,坚挂了一段时间他最终选择了辞职。在斗志被现实逐步击碎瓦解后,曾经的留守儿童,变成了现在三和大神中的一员。
而有家有室的刘镇,一边抱怨社会的不公、运气不济,一边四处找工作将不高的薪水抽出一部分寄回家里。
在这样悲观消极的环境下成长,未来,他的孩子是否会重走老路?
而大神们的故事,或许并不局限于三和,在北京、在东京,在许许多多一二线城市边缘地带都在上演。
(回复“三和”,你懂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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